国际油价(NYMEX)从2003年3月的每桶25美元急增至2008年7月的每桶147美元历史高位。随后,金融海潚爆发,全球石油需求收缩,2008年12月油价急挫至低于每桶30美元。油价近日冲破每桶80美元,市场气氛看好,认为国际原油供应会于未来三至五年见顶,且中国等发展中国家之石油需求稳定增长。
产能不足支持油价
原油产量增长放缓是推高油价的关键因素,但原油产量与全球原油实质储量(geological oil-in-place)无关。
「世界究竟还有多少原油」是能源界从未有共识的大问题。去年能源大老尤金(Daniel Yergin)带队考察世上最大的八百个已探明的油田,逐一测量,发现余油量仍然巨大。这里当然还未计算那些未被发现的大油田:近年很吃得开的巴西接连发现特大油田,势令该国能源政策从生物燃料移到石油化工。
但是,即使世界不乏石油「资源」,也不代表有「货」卖。近年油价高企,除因热钱炒作,亦因世界欠缺石油产能。伊拉克停产后,世上硕果仅存的剩余生产能力(excess production capacity)只可到沙特阿拉伯找,但它的油田主产重质原油,而发展中国家多缺乏处理这种低质原油的錬油设施。有学者甚至认为全球錬油设施不足,除了对石油产品(如车用汽油、航空煤油等)构成供应压力,这件事本身亦冷却油企把资金投到原油生产设备。
一句话,短期油价走势与峰值石油(Peak Oil)无关,但与每年全球原油新增产能的增长速度有关。
谈油价只论供应面不成话,反之亦然。在油价破百时,很多能源经济的评论员,把中国石油需求当成是油价高企的主因。事实上,据英国石油(BP)的数据,中国对全球石油增长的贡献度在油价高企前后没有明显变化,分别为低油价时期的38.2%(2000-2003年)和高油价时期的37.1%(2004-2008年)。可见中国非国际油价的溢价因素,而只是(很重要的)基本因素。
最后谈谈中国石油需求增长动力来源。能源专家Robert Ebel去年底发表了一份名为《Energy and Geopolitics in China: Mixing Oil and Politics》的报告(后由北京安邦集团出版的《策略研究》本年1月号刊译《中国的能源与地缘政治—石油与政治的不解之缘》),认为随着中国持续重工业化,工业需求将主力推动中国石油需求,而中国汽车因体积小,耗油量低,不会是最大石油需求增长动力来源。
交通工业带动需求
这是错得离谱的观察。相反,在未来三十年,带动中国石油需求的最有力者是交通运输部门,绝非工业。据《中国能源统计年鉴》数据,工业用油的比例自1990年的59.2%持续下降至2007年的42.1%,而交通用油的比例则从17.6%倍增至35.9%。
另一个只有行内人才会注意到的事是,上述中国的官方数据仍然远远低估了实际交通用油的量和比例。中国的能源统计系统的设计和分类方法源自苏式社会主义计划经济,与国际统计方法大异其趣。举例说,在计划经济期间,「单位」消费石油,这笔数会记录在该「单位」的数簿。如果该「单位」属工业部门,即使石油由该「单位」的车队消费掉,这些交通用油亦会误当成是工业用油。
同样,因中国在1984年以前都不准平民私自拥有汽车,即使二十年后这些平民连林保坚尼都可以玩,但这笔交通用油亦会误算入家居用油。所以外人一看中国家居用能结构就困惑,为什么中国人如何在家中烧那么多日汽油(在2007年竟占全国家居用油的19.2%!)。
换言之,考虑到中国的交通运输用油占总需求的比例持续增大,而且还是比官方数字的大,再加上中国人均汽车拥有量仍远于国际平均水平(据OPEC数据,2006年每一千中国人只有十八人有车,远逊世界平均的一百一十九人),人均GDP稳定上升等,中国交通部门是国际油价最稳固的基本因素。
反观工业部门, 1990至2007年石油只稳占工业总能源约15至20%,而近年更因重工业化拖累,石油比例由2002年的20.3%下降至2007年的15.2%,主因有二:一、重工业(除了石化和建造业)多依赖煤炭,而非石油;二、部分重工业部门电气化取代石油,例如,中国的钢铁行业以电力取代燃料油(Fuel Oil)。
总而言之,工业是中国经济增长支柱,其对中国和世界的石油需求贡献不容忽视,但就算中国经济转型至服务业为重心,又或是中国不再搞重工业,这都不会降低中国的石油需求,因为交通部门才是带动中国石油需求的强大新力量。